那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,我敢说,全兰州城的车喇叭都没它响。
声音特别脆,像冬天里一根干树枝被猛地撅断。红衣女子的眼镜飞了出去,在空中划了道小小的弧线,然后“啪”地一声掉在地上。世界好像突然没声了,她就那么站在马路中间,手还半举着,脸上是一个大写的“我为什么在这里”。
几秒钟之前,她车上的双闪还在一跳一跳的,像一颗焦急的心脏。她看到那个拎着两大包东西的老人,腿脚不利索,在车流里晃晃悠悠地横穿,实在看不过去。她想都没想,靠边停车,冲了过去。她脑子里可能就一个念头:快点,帮一把,别让车碰着了。
结果,她的手刚搭上老人的胳膊,那记耳光就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她脸上。老人打完,转身就走,步子还是那么颤巍巍的,好像刚才那一下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,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后车司机大哥的行车记录仪,把这一切录得清清楚楚。他本来还嘀咕,这前车咋回事,这么急停。等他看明白,一股火就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。他想不通,真的想不通,我们这些开车的都停下来耐着性子等了,没一个按喇叭催的,怎么一个好心上去扶的,反而挨了揍?这叫什么事儿。
他把视频发了出去,就是图个公道,想给那姑娘出口气。
网上的锅瞬间就炸了,比菜市场的早市还热闹。一拨人说,“你凭什么上去就动手拉人家?换我我也吓一跳,扇你都是轻的。”这话听着刺耳,但好像又不能说全错。一个陌生人突然上来拉扯你,谁的第一反应都不是拥抱。
可另一拨人立马就顶了回去,“吓一跳?吓一跳能把人眼镜都打飞?这是自卫的力道?这是在拿别人的善良当驴肝肺!”
吵来吵去,事情就歪了。没人关心那个姑娘脸疼不疼,心里有多委屈。大家开始热烈地讨论起“搀扶的正确姿势”,仿佛这是一门需要持证上岗的精细活。有人凉飕飕地来了一句,“看吧,冷漠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麻烦。” 这句话,比那记耳光还伤人。
就在键盘侠们快要打出火星子的时候,一些零零碎碎的消息,从本地人的圈子里传了出来,让整个故事的味道全变了。警方很快找到了那个老人,说这事儿算“寻衅滋事”,必须道歉。可周围的街坊邻居却说,这老头是个孤寡老人,精神好像一直不太正常,疑似有老年痴呆。
有人回忆,以前也扶过他,他就很抗拒,嘴里嘟嘟囔囔的。还有人说,他几乎天天都在那附近溜达,行为举止确实有点怪。神经科的医生也许会告诉你,认知障碍患者有时会产生被害妄想,别人善意的触碰,在他混乱的世界里,可能就是一次攻击。
这么一来,事情就变得不是滋味了。那个之前被大家当成“坏人变老了”的施暴者,突然之间,成了一个可能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的可怜人。他挥出的那一巴掌,也许根本不是恶意,而是一个病人对自己无法理解的世界,发出的惊恐回击。
这让那个红衣姑娘的委屈,变得更加无处安放。如果打你的是个坏人,你可以愤怒,可以憎恨。可如果打你的,是个病人呢?你的善意,一头撞上了一堵无法沟通的墙,摔得粉碎。你该去恨谁?恨一个被疾病困住的人吗?
我们总以为,善良是个简单的事,只要你付出了,总会有回应。可这件事却撕开了一个口子,让我们看到善良背后可能面对的复杂和无力。它不是一道简单的对错题,而是一道充满了现实变量的无解方程。
以后在街上,再看到一个需要帮助的身影,我们心里会不会先咯噔一下,想起那副飞出去的眼镜?这个问题,没人能给出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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